如今，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，中国留学生独自在外生活遭遇面临的挑战增多，但如果选择辗转回国，路途中亦有可能交叉感染，因此不少中国留学生陷入选择回国还是留守的两难局面。

无论如何选择，大部分留学生能独自应对挑战。而在中国留学生里，有这样一群特殊的群体，他们年龄大多在 10 至 16 岁，他们是就读于海外中小学的小留学生。

由于年龄尚小，有些小留学生无法独自乘机回国。而目前境外疫情形势日益严峻，当地部分寄宿家庭也不便接收他们，千里之外的国内家长，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帮助自己的小孩。

为此，我们采访了几位深圳籍的小留学生，讲述他们在疫情之下的海外求学、选择回国或留守的日常生活故事。无论是一路奔波千里回国还是留守当地，对于小留学生来说，都是一场人生历练。

15 岁中学生：独自从英国坐飞机回到深圳

3 月初，在英国就读初三的黄杰感觉到，当地新冠肺炎疫情越来越严重了。

15 岁的黄杰去年从深圳一所中学转学到英国东米德兰，在当地一间寄宿中学读书。黄杰的生活很简单，基本不出校门，平日除了上课，就是呆在宿舍学习。年初，英国逐渐有了新冠肺炎病例确诊的消息，但他并未太关注。直到 3 月初，一位英国学生的家长从意大利回来，打破了这份平静。

当时这位家长出现疑似新冠肺炎的症状，还来学校看了一场演出。事发之后，学校急忙采取措施，将相关人员隔离观察，所幸最后发现那位家长只是普通发烧。虽然松了一口气，但黄杰还是敏感地发现，英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字一直在往上升，而学校却依旧正常上课。

由于快到复活节假期，这个学期剩余的课程不多，黄杰自信能在家自学。3 月 13 日，他和父母商量一番，决定请假回国。在疫情的影响下，许多留学生都想请假，平日繁琐复杂的请假流程也因此变得简单。当日，黄杰的父母就帮他买了从英国伦敦飞香港的机票，中转卡塔尔。" 父母亲不放心我独自在外，他们认为这种特殊时期，我还是回去比较好。" 黄杰说。

3 月 16 日，黄杰戴着口罩和手套坐上了回国的飞机。由于回国的人比较多，飞机上坐满了人。一路上，黄杰不敢吃喝，实在饿了，就等到下飞机之后，找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吃些零食。接触到陌生人，他就马上用免洗洗手液洗手，喷酒精。虽然只有 15 岁，但黄杰此前已独自坐过几次飞机，所以一切都算顺利。

3 月 17 日 14 时，黄杰抵达香港国际机场，从深圳湾口岸回到深圳，被分到罗湖区的维也纳酒店进行集中医学观察。在酒店医学观察期间，他每天准时上网课，定期进行核酸检测，" 幸好我早点回来了，现在学校停课了，如果我不回来，都不知道住哪里。" 黄杰为当初毅然决定回国感到幸运。

▲黄杰上网课的页面。

6年级小留学生：通过互助微信群找到一起回家的伴儿

15 岁的黄杰能独自乘机，自然省去父母亲不少麻烦。而另外一位 11 岁的小留学生博比则陷入了两难的困境。

博比在英国伦敦一所寄宿制学校读小学六年级。3 月 18 日，英国首相宣布所有学校和幼儿园等教育机构停课，博比的学校也随即停课。博比的母亲谢雨倩在深圳得知消息后，紧急和儿子在英国的监护人联系，希望对方能帮儿子找到英国的寄宿家庭。由于博比读书期间住在学校宿舍，学校一旦停课，他将面临没地方可住的困境。尽管监护人努力寻找寄宿家庭，但由于疫情影响，伦敦市区物资紧张，许多寄宿家庭也买不到足够食品，加上这些寄宿家庭大多是退休老人，属于易感人群，所以他们表示不便接收孩子。疫情之下，英国日常照顾小留学生的保护机制已经不能正常运转。

孩子无法留在寄宿家庭，在深圳的谢雨倩也因为签证问题，不能飞去英国陪伴孩子。11 岁的博比该如何独自在英国生活？谢雨倩无法想象，她决定让孩子回国。选择回国，便意味着开启了漫长的艰辛之路。

原本在半年前，考虑到复活节假期较长，谢雨倩为儿子博比预定了航空公司无人陪伴的机票，让儿子回国一起过这个假期。然而，受疫情影响，航空公司取消了无人陪伴的服务，导致儿子无法正常登机。谢雨倩需要找一个成年人陪伴儿子一起才能回国。事实上，遇上这样棘手的问题并非谢雨倩一个人。

根据英国私立学校委员会（Independent School Council）2019 年报告显示，中国内地已成为英国最主要的低龄留学生市场。截至 2019 年 1 月，1364 所 ISC 成员学校共招收了 536,109 名外国学生，同比增加 1.3%。其中来自中国内地的学生共有 9,585 人，7,708 人的家长居住在英国境外。

为此，有相同遭遇的家长之间建立了一个留学生家长抗疫互助微信群。群里，许多家长都在讨论自家孩子遇到的问题：回国机票航班取消、一票难求、香港过境政策一变再变、每个城市入境政策几乎每天都在变化等。这些问题大家身同感受，也尽力互相提供帮助。

也正是在这个群里，母亲谢雨倩很幸运找到了一个同样在英国留学的女大学生，她愿意帮忙带 11 岁的博比一起乘机回国。

3 月 24 日 6 时，博比和这位女大学生一起上了飞机，由于担心飞机上交叉感染，他在飞机上全程不敢摘下口罩，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。当日 19 时 40 分，飞机抵达广州。下飞机后，博比经过核酸检测，才敢摘下口罩，吃了些巧克力，补充能量。

▲由于归国途中一直戴着手套，博比的手捂出了疹子。

尔后，博比在机场隔离区等待了一个晚上，由于机场没有专门的房间提供睡觉，他只能靠在凳子上休息一会儿。第二天早上，坐上前往深圳的大巴，博比抵达维也纳酒店，进行统一集中医学观察。与此同时，母亲谢雨倩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。

母亲陪读小留学生：母子俩留守美国波士顿做足防疫措施

与大多数小留学生不同，正在美国波士顿读高一的王丹尼选择留守当地。

5 年前，来自深圳的王丹尼去美国读小学五年级，母亲施津平一同陪读，不知不觉，母子俩已经在美国呆了 5 年。

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，15 岁的王丹尼和母亲商量了一番，决定留在美国波士顿，不回国，" 一方面因为我和母亲一起，不是一个人，所以不会特别害怕，另外一方面我担心回国有时差，没办法很好地上网课。" 王丹尼说。

决定留在当地后，王丹尼就和母亲做好全方位防护准备。得知美国新冠肺炎疫情越来越严重，3 月 4 日，施津平在华人微信群里一口气买了 10 只土鸡，然后还去超市买了满满一冰箱的食物。施津平说，当地超市的纸巾早已被卖光，口罩、免洗洗手液、酒精等消毒用品也不见踪影，特别是自己喜欢的面粉更是难买。

平日一周去一次超市的施津平，改为三周去一趟。前几天，施津平带着儿子去逛超市，看到面粉补货，赶紧拿了两大袋面粉，谁知遭到儿子的反对：" 一次买一袋就够了，买太多会影响供应，其他人就买不到了。" 对于当地政府的号召和指引，儿子王丹尼非常注意遵守。

▲波士顿某间超市门口，人们有序地排队进超市。

对于疫情，王丹尼表现得比同龄人更成熟。超市买不到纸，母亲有些着急，他反而安慰母亲，表示如果实在买不到，用水洗也没关系。同时，他每日阅读当地媒体传播的消息。

美国春假假期是 3 月 14 日到 29 日。早在春假前，波士顿就陆续有确诊病例，王丹尼学校虽未停课，但校长写了好几封信给家长们，其中一封信中说：经过评估，学校依然保持上课状态，但如果家长对疫情感到紧张，可以申请让小孩待在家中，不去上学。另外小孩有不舒服的情况，可以通过邮件中的保密链接反馈。同时，学校每天都会跟家长同步更新学校最新情况，这让施津平很是放心。

直到 3 月 12 日，王丹尼收到学校停课的通知，开始改为上网课。或许是因为学校停学，企业改为线上办公，许多人有了更多的时间锻炼身体，便开始往户外跑。见此状况的母子俩有些担心，" 政府说让人与人之间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，这很难做到。" 施津平开始带着儿子宅在家中，没有特别的事不再出门。

▲王丹尼家附近的公园里，不少人在散步。

随着疫情的发展，在当地政府的不断呼吁下，波士顿当地人开始采取一些疫情防护措施。3 月 24 日，施津平去波士顿网络运营公司办公厅办业务时，发现工作人员设置了一个警戒线，有店员开始戴起了口罩。

▲波士顿网络运营公司办公厅拉起了警戒线，部分工作人员戴起了口罩。

施津平和儿子住的公寓里，健身房和放映室等公共设施已关闭，公寓的电梯里，施津平看到贴了一张纸，是一名住户写的，上面写着：如果有人因为身体状况无法出门，他很乐意免费帮忙去采购东西。施津平感觉，周围人对疫情越来越重视，对疫情的防护措施和邻里互助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。

▲施津平和儿子住的公寓里，暖心住户愿意免费帮忙购置物品。

（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）

深圳晚报记者 唐文隽 实习生 林永润 责编 成功